由浙江省钱塘江文化节组委会委约创作的《钱塘江交响》音乐会近日在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首演,由邵恩指挥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奏。七位作曲家将“壮观天下”的钱塘江大潮及流域的历史文化、人文精神淬炼出七部激荡的交响乐作品,托物咏志,弘扬了浩然的民族气概,体现了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核心价值。这些作品将民族音乐的内涵和传统与现代作曲技法融合,将民族音乐素材加以现代技法的艺术夸张和变形,结构与细节方面都深具匠心戏曲音乐长笛,从而产生风格鲜明而优美生动的音乐语言,体现了中国交响乐的美学定位。
关峡的交响音画《钱塘潮》运用了旖旎的越剧曲调,但不以戏曲原面目出现,而是提升到“戏曲咏叹调”化的时代风情、风格层面出现。作品注重曲式的动力性发展,从铝板琴上一个音符抽象地开始,经由各个声部水墨画般的流畅线条戏剧性地积淀发展,达到大潮到来时终极思考的喷涌而出。潮涌的到来主要以大号和大鼓来描绘,打击乐用得很节俭。钱塘江大潮正是以势震撼,而不是以声夺人。戏曲音乐分文场和武场,以往我们在音乐会上听到的总是武场,噪音震耳欲聋。打击乐的滥用是一种虚张声势,这台音乐会是我听到的打击乐用得最合度的一场。在叶小纲的交响素描《美丽乡村》中,民歌已不是小调儿的格局,而有了雅集音乐、文人音乐那天马行空的境界。乐曲开始用长笛、黑管来营造笛、箫的意境。古朴的音乐素材被赋予新技法,听来清新流畅,形成水彩画的绚丽多姿,富于空间感,历史与当代在时空中对流。指挥家邵恩近年来投身创作,上次是《哈尼交响》,这次以钢琴协奏曲《钱塘随笔》(吴纯独奏)再次惊艳。第一乐章独出心裁,以钢琴独白开始,第二乐章诙谐的动机,在中国的交响乐作品中难能可贵。而二乐章和三乐章中段各有一段优美的抒情,如梦如幻。第三乐章钢琴与乐队时而对话,时而对抗,严谨而引人入胜,全曲层次丰富,格调高雅,充满五声调式的民族风情。
杨帆的为大提琴、打击乐与乐队而作的《白马》,由大提琴(许玉莲)和中国鼓及手锣(王佳男)主奏。大提琴与中国鼓两个主角在这里成为对手戏,分明是一场“霸王别姬”。音块手法用在一个经过句上,画龙点睛,点到为止。王喆的交响随想曲《印》,音乐以金石篆刻刀锋的万钧斧凿动势,借喻钱塘江海潮。汉字的造字手法有形声与会意,如果其他作品以形声来描绘钱塘江,那么《印》以西泠印社的篆刻来会意大江大河的浩浩汤汤,创作角度独到,一气呵成。黄凯然为小提琴与乐队而作的《乡愁》(周瑾小提琴独奏),独奏中华彩部分那精致优美的对位技法,深得巴赫的神韵,令人回味。配器中以黑管来指代箫和埙的音响,也很有特色。李劭晟的为男高音、女高音与乐队而作的《之江梦》(薛皓垠、宋元明独唱,叶静桐作词),音乐采用中国古代诗词吟唱的风格,如辛弃疾词般的豪放,同时也具有瓦格纳声乐写作的交响冲击力。这部作品也为音乐会扣了题:“集合中国传统文人音乐、民间音乐、西方当代音乐等材料戏曲音乐长笛,融会贯通形成能够为世界共同理解并接受的新的音乐风格”,也是整台音乐会的作品所表达的“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的当代英雄主义气概和流向未来的浪漫情怀”。
音乐会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纯管弦乐队配置,但民族器乐的手法与特色都有机自然地融合在技术手段中,民族音乐没有作为一种标贴式的符号,西洋技法与民族音乐不再是两张皮,而是相互映衬和催化。这让我们看到,中国交响乐创作已从对西方20世纪技法的单纯猎奇模仿中走出来,技法已经熟练地为我所用,民族音乐内涵自然而然地通过先进的技法表达,通过丰富的想象力,产生了美好的形式。民族音乐为管弦乐技法提供了表现空间,管弦乐技法为民族音乐增添了魅力。音乐会上所有的作品在调式调性上都有扩张,尤其是其中四位青年作曲家的作品,注重音程的现代化纵向叠置方式来强化音响的张力,但都以民族的调式占据核心地位统领音乐。作曲家们运用传统技法娴熟,运用新技法、不协和手法有分寸,做到不为传统所困,不为技法所累,中西音乐不仅各美其美,更是美美与共,打造出一组优美的交响乐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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